【海天遊蹤】楊仁烽／俄羅斯去來（下）

彼得大帝豐功偉跡名震俄羅斯，生前沒有給自己做銅雕像；死後，凱薩琳大帝宣傳自己是彼得大帝事業的繼承者，幫他做了聖彼得堡的青銅騎士像。雕像描述彼得大帝騎馬立於岩石之上，踏過波濤洶涌的涅瓦河，邁向海洋強權，腳下還踩着大蛇，說彼得大帝戰勝敵人。後來文學家普希金的《青銅騎士》詩，把這雕像寫得聞名於世。（圖／黃淑惠攝影）

▲傍晚時分，好些鯡魚鷗從天而降，徘徊在貝加爾湖的湖面上，和背景的羣山烘托出鯡魚鷗的靈巧輕漫，牠們的翱翔也和淡淡的晚霞相輝映，落霞與孤鶩齊飛，秋水共長天一色。鯡魚鷗是貝加爾湖最具代表性的動物之一，夏天在貝加爾湖，冬天會往南遷徙。（圖／黃淑惠攝影）

有一晚，我們到劇院去看芭蕾舞。芭蕾舞起源於文藝復興時的義大利，後進入法國發展，但真正發揚光大，是彼得大帝西化改革引入俄羅斯後。俄羅斯人的身材體型更適合芭蕾舞，所以就開始發揚這項「殘酷的藝術」，而成爲今天的文化鎮國之寶。聖彼得堡有專業的舞團、芭蕾舞學校，國際芭蕾舞巨星巴甫洛娃、紐瑞耶夫、巴什尼克夫都出自這個文化大城。

那晚的舞碼是膾炙人口的《天鵝湖》，演出者男男女女數十人，動作優美舞技精湛，舞臺背景簡單明亮，是一場成功的芭蕾舞劇。當黑天鵝在舞臺上表演原地旋轉，專家說，要轉32鞭轉（圈）以上纔有專業的水準，主角轉了32圈，氣定神閒自在有餘，觀衆沉醉其中，隨後大爲喝采。《天鵝湖》雖是舉世名劇，舞者表演精采專業，但那天現場觀衆只有七成，應是受國際經濟制裁影響，觀光客大減。

《天鵝湖》在俄羅斯還有特別的標誌性象徵。俄羅斯只要領導人去世，或國家政局有大變化，電視臺就會不斷地播柴可夫斯基的《天鵝湖》。例如，在1991年葉爾欽政變，將戈巴契夫趕下臺，蘇聯電視臺當天就一直播《天鵝湖》；到現在爲止，俄羅斯人還會有這種警覺，電視臺如果播《天鵝湖》，「是不是又有哪一個領導人過世？或者政局有大變化？」

▋蘇武牧羊貝加爾湖

很難想像，一個湖的面積幾乎等於臺灣，俄羅斯貝加爾湖是全世界最大的淡水湖，長度636公里，最大的寬度79公里，最深的地方有1642公尺，面積31722平方公里，比臺灣略小。最特別的是全淡水，儲水量約佔地球表面淡水的20%，以地球人口80億人計算，每人每天用水100公升，可以支撐八十一年；儲水量比全世界第二大的淡水湖，位在坦桑尼亞的坦幹伊喀湖多出25%。

地質學家說，貝加爾湖的形成約在3000萬年前的裂谷構造，屬於活躍的地質斷層帶。因此它的湖盆深度超過一般的湖泊，水體的透明度非常高，可以達到40公尺，一年有五個月的冰封期 ，因爲水體透明度高，冰封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冰下魚羣和湖底岩石。

貝加爾湖的生態系非常獨特，動植物超過一半是世界獨有，被譽爲「西伯利亞的加拉巴哥」，加拉巴哥位在厄瓜多以西的太平洋上，動植物物種豐富，是當年達爾文寫《物種源始論》的肇始地。貝加爾湖是全世界唯一有淡水海豹棲息的湖泊，牠們可能在冰河時期由北冰洋沿河進入湖中，並在此孤立演化。貝加爾湖的魚種豐富，約有65種，其中一半是地球上的特有種。

▲世界上唯一的純淡水貝加爾湖海豹。約300萬年前冰河時期，北冰洋的海豹透過北方的葉尼塞河水系進入貝加爾湖，後來水道斷開，這批海豹就困在湖裡，形成今天的淡水海豹，受限於淡水湖食物資源較少，體型較海水海豹小。數量估計有六到八萬只。（圖／黃淑惠攝影）

貝加爾湖每年的觀光季節只有五個月（五月到九月），觀光客一年約二十萬人次，其中俄羅斯人、中國人、其他外國人，各佔約三分之一。

貝加爾湖，總共有27個島嶼，其中最大的叫奧利宏島，面積730平方公里，比臺灣的澎湖羣島大。這個島的地形多樣，有草原、針葉林、峭壁、沙丘，還有小型的沙漠，白雲藍天山湖俊美。我們在這個島上住了兩個晚上，湖水清澈，峭壁壯觀。最著名的景點是薩滿巖，島上最神聖的地方，傳說貝加爾湖之神就住在這兒，路邊的木樁上綁了很多許願布條，也是薩滿教的核心地帶。

薩滿教很特別，不是宗教而是信仰，是希望與靈界溝通的人的共同信仰，它不是一個組織化的宗教，而是一種民間信仰體系，他們相信萬物有靈，自然界的山川、湖泊、動植物都有它的靈魂，人要和自然和諧共處，破壞湖泊或森林會引起神靈的憤怒。薩滿教不像基督教或佛教那樣有經典和教義，而是透過靈媒來維繫人和自然的關係。每年在特定的節慶，當地的居民會和來自西伯利亞、蒙古的薩滿教信徒，還有遠地來的觀光客，一起舉行祈福、求雨的活動。

貝加爾湖是淡水湖不是海，海的波濤洶涌浪花千卷，在這兒看不到。這次旅行，嚮往之一就是一親貝加爾湖丰采，很早就把它列爲我人生清單中的重要一站，千里迢迢從臺灣去欣賞貝加爾湖，清晨的貝加爾湖，就像沉睡中的嬰兒，湖面平靜，水波不興，散發出清香的水氣；中午豔陽高照，湛藍的湖水沉浸依舊，在低沉中散發出青春洋溢的氣息；夜晚的湖水，像夜鶯般的斂翼，不語靜謐讓人流連想要跟它纏綿。李健唱的〈貝加爾湖畔〉，裡面的「月光把愛戀灑滿了湖面」，湖面確實清澈又神秘。

湖水配上不同的岩石，一步一景盡是美樣，塑造出不同的造型。岩石高聳挺峻，湖水烘托，俊雋高拔；岩石蜿蜒曲折，湖水繚繞，婀娜多姿；岩石千嶂重疊，湖水襯底，遼闊多重。這樣的景緻，當年蘇武在北海海邊十九年，極目四望看盡了湖光水色，是否忘記了人生曲折？還是岩石多障，驀然回首想盡人生憂煩，低迴喟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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